此次船上除了貨櫃一堆外,靠岸時從基督城機場飛上來的直昇機,在Lyttelton油氣碼頭所添加,貯放於天然氣筒的LPG,綁在船舷邊雜七雜八的科考用品、水泥車、小吊車這類基礎建設工具,大型五金、機械等貨物堆滿了船。
午夜我們穿越過南緯55度的狂湧飆浪區,高緯度的海況常被形容為40怒吼,50狂飆,60呼號,故夜半裏幾次夢見了,船因為左右搖擺角度過大,貨品堆疊的又太高,導致雪龍船重心不穩,產生了無法挽回的事故,寢室灌入了冰冷的海水,同仁們困在寢室裏,此時想藉由潛水逃出船外的我,遍尋不著水肺裝備。嗚~驚醒,幸好,只是南柯一夢,昨夜裏大風大浪所幻化出的這場惡夢,至今還記憶深刻。
匪夷所思的,早上醒來後難得的出了大太陽,海況也逐漸的好轉,聽說那個氣旋已經過去了。之後一堆人走出了甲板,難能可貴的接受那已好幾天不見的日光,這種寒帶氣候裏最為珍貴的天然能量。甲板上有人照像,有人嘻鬧,也有人靜靜的呆坐著,純~曬太陽。我問了問身後的人,現在室外的氣溫大約幾度,他回答7~8度吧(實際氣溫攝氐6度,後來由儀表的數據所測得),有陽光跟沒光線的陰影處,溫度感覺差很多呢。曬暖了身子後,我走到船右旋太陽沒能照到的地方,
不到1分鐘果真冷的受不了。一旁有人講說,船目前已經航行到南緯56度,明日便會完全駛離西風帶,若是你坐在這艄船上,你將會以雀躍、傷感或平靜的心來向西風帶道別呢?告訴我。
風浪趨於平順後,觀看窗外來了一對海鳥,巧妙的依附在海平面上方幾尺高度的波浪間,相互追逐,是接近冰山了嗎?還是鳥兒們昨夜裏為了躲避風暴而靠向了我們?絢爛的晨光,懸掛在海面上,這時的我把握住此刻美好的時光,不由自主的拿出了相機,拍了它幾張西風帶下的南大洋風情。
有經驗的老船員告訴我們,南緯60度西風帶以南,海面常會出現冰山,接近了浮冰區,就像是水面滿佈樹葉的水盆,水不容易潑灑出來的,因此當看見了冰山,就代表真正的脫離海浪的束縳了。生長於熱帶的海域,海水溫終年保持在攝氏20度以上,很難想像海面會出現一個隨波逐流的巨大冰山,像是電影鐵達尼號,去碰撞到的那個冷酷無情,含有巨大質量,而表面含蓄的僅露出1/10,沉穩內斂的白色水分子結晶體,它從何而來?該從何去?也許地球暖化,將使得這冰山的數量及規模日漸變少或變小,姑且不論其他種種暖化後對人類的影響或衝擊,此刻在搖晃艙房裏的我,直接聯想到的是那位老船員的語意,是否冰山群變少後,湧浪沒有了可削減的阻力,直接影響到乘船橫渡西風帶的過客?
午後,小陸看的多部電視劇演完了,跑上了床位休息去,我連忙的佔好了書桌,打開電腦好好準備整理一下今日的例行性文書工作。狹小桌面上的另一半,小熊正在專心打著攻防性質的電腦遊戲,姚姓吊車工程師在一旁幫腔的喊著,走走….,叫你走你就走啊,對對,幹幹,幹啊,他奶奶的,把對方給幹了,小熊似乎招架不住敵軍的攻勢,回了一句說,嘿,不是那麼好控制的,要不然交由你來幹,小姚又露出了冷笑回說:要我幹,那可不成啊。嘿,你快別管我,看啊快看,敵軍又來了,幹幹,你快幹了它啊,戰車來了,快….,快點築好碉堡,唉,看唄,沒聽我滴,這回你損失可大了哦。我在一旁裝鎮定,聽著這種好笑的腔調,其實內心裏,眼淚早已笑到噴出來了,小姚說話怎麼會那樣搞笑呢,若往後不開吊車的話,去當配音員算了。小熊是湖北人,小姚是安徽人,小陸是山西人,說話時各有各自的腔調。記得小時候,家裏隔壁的雜貨店便是外省人開的,常會有不同省份的伯伯在下象棋或閒聊,只不過長大後再回到村裏,那群老伯伯消失了,如今又一次同時聽到那麼多的外省口音,而且將和他們共渡幾個月的時光,想想這也是很難得的經驗。
晚餐時間人特別多,船上有三位澳洲藉的老外,用餐時圴坐在某一角落的固定位置裏,今晚好像老外們的位置被坐走了,於是便坐在入口的門邊,遍尋不著坐位的我,看到了老外那裏還有座位,於是便往那邊裏過去。之前聽聞這幾個老外好像是飛行員,為何會有這些老外飛行員呢?您若是還記得上一回,雪龍號返航上海基地時,所租用的韓國直昇機遭逢事故,掉落至長江口還出了人命,因此這一次雪龍號便不再租用以往公司的飛機。我問了問老外,他們表示三個人是同一家公司,坐在我對面的阿Ben最年輕,年僅22歲,右眉角上還別上了根眉環,看起來帥帥的,其他二位較年邁的人沒過問名字,但一看就可感覺出是經驗豐的飛行員。我看阿Ben奮力的用著筷子,挾不起碗裏的肉片,覺得有點不忍,想問他需不需要我幫他代尋刀叉,沒想到他們給我的回覆是,我們有,只是想學用筷子吃中國菜。澳洲佬很客氣,但似乎不太多話,以後有時間再找他們聊聊過去在極地飛行的趣事。
2009年11月4日 星期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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