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1月24日 星期二

11月13日_釣魚

早上五點左右看了看簾外那不知已升起多少的太陽,再也睡不著,下了床,披了件外套便往駕駛台上走。第一次在這個塔樓裏覺得很冷清,往常至少都有三~四個人,船停泊的第二個清晨裏,僅有一位留守人員在這裏呆坐著。我猜想昨夜的運補作業應該都很順利吧,上級領導們也都累壞了,還在休息著。走到駕駛台後側的玻璃窗往外看那巨大的吊車,動也不動的,八個巨型的天然氣儲槽已經完全消失了。卸貨甲板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,唯一看到還在動的,是吊車的巨大釣臂,緩緩的在冰冷的空氣中來迴的轉著,像個無力的老頭,在操場上兜著圈子走。

回房開了電腦,將昨日上長城站所拍攝的照片,挑選一下並整理成壓縮檔,等待有機會再次上站,將檔案再次寄回台灣。

同樣7:15,但感覺餐廳裏少了許多人潮,昨夜裏卸貨的隊員一個個都還在休息,加上一些上岸去長城站支援的弟兄都,都可能是造成餐廳裏人變少的主因。小熊進了餐廳不知怎麼回事,沒坐在中山隊這裏,反倒是跑去一位女隊員前面坐著,看他們兩人有說有笑,聊的挺開心的。不一會兒,中山站胡站長走過去小熊那裏,說是要我們隊裏支援三位伙伴到長城站去幫忙。小熊自告奮勇的指名自己希望前去,另外又找了二名自願者前去。

回寢室後,我跟小陸兩人幫著小熊打理好行囊,因為聽說一去要好幾天,所以一些如電腦、相機等較重要的用品,他都堅持要帶過去,以備不時之需。小熊之所以會想到站,其實我可以猜的到原因,站上網路及電話都是可以直通國內,雖然過去幫忙,可能會很累,但是只要一過去,就有機會將自已的檔案照片寄回家中,甚至打電話給他剛新婚不到一個月的愛人。

不知道小熊是興奮還是緊張過度,一會兒找不到充電器,一會兒又找不到手套,幸好上個船班才離開,不然我猜小熊一定會來不及的。即將載送隊員上站的是一種胖胖的紅色拖船,船後方還拖了一部可以置放二個貨櫃的平底方型浮台。隊員要下船皆要爬下高度落差有十米的繩梯。我和小陸幫忙提著大包小包的行裏,走到了船舷邊,送小熊下船前,寒暄了幾句,並互道幾天後再會。

我和小陸走回寢室途中,聽聞駕駛台那裏,有人架了一台高倍數的望遠鏡,可清楚的看到企鵝島的企鵝,於是興致沖沖的跑了上去,果真看到了三~四個人圍著一台有腳架的白色高檔望遠鏡,輪流在觀看著。島上的企鵝數量應有上千隻以上,有的在海岸、有的爬雪山,幾隻獨自站著,以及嬉鬧打架的都有,看他們肚子圓滾滾、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,模樣相當可愛。

今天隊上沒安排我們寢室作什麼事,於是我接著開始準備起釣魚的工具,好好來享受垂釣。我在房裏準備東西時,小陸說他也要釣釣看,他這一輩子連魚竿都沒碰過,因為小陸出生於山西省的太原市,小時候地方上經常缺水,河裏的水都被抽去灌溉用了,根本沒有魚可釣,因此他很期待能釣魚。

東西準備好後,我拋下了以熟牛肉片當餌的勾子,等候了許久,釣竿頭連個魚訊都沒有,沒一會來了兩位同隊的友人,關心起我釣況,他們表示魚餌要用生肉才行,不過改用生肉後,釣況也沒什麼改善。約十分鐘過後,數百公尺外海面上,濺起了水花,有點像是旗魚快速在海面上跳躍游動的模樣,但仔細一看,原來不是魚而是企鵝,牠們在水面上奔竄著,叫聲極為宏亮。他們說不用釣了,企鵝過來,魚都給嚇跑了,果真我一直釣到中午,沒有半條魚上勾。

午後還是持續進行釣魚,不過我上午準備的魚餌,整包被那可惡的賊鷗給刁走了,還好廚房的大廚及二廚他們人很客氣,又給了我一塊生肉。重新準備好釣組的我,卻在我準備下竿前不久,幾公尺外的船舷邊飛來了一隻賊鷗,虎視眈眈看著我好一會兒,我拋出餌的那一瞬間,牠飛了出去,但牠並不是被我拋竿的動作給嚇著,而是看準了我丟出的餌跟著俯衝而下,這下子我終於我明白為何這種鳥會以賊字為名了,早上偷過我的魚餌不說,下午還要來偷刁一次魚餌,牠們可真的是賊性不改啊。

話題回到魚竿那頭,綁了鉛塊的餌,到了水面便迅速的往下沉,那賊鷗在剎那間也飛到了水面,氣急敗壞的賊鷗,在同一位置停懸住,疑惑了一會兒,好像找不到餌在責怪我似的,就在此時,我的魚線可能被牠震動的翅膀所纏住,線盤不斷的在出線,當時,我真的無所適從,真怕傷了這種極地的保育類生物,就在線盤的線快用盡前,線盤不再動了,賊鷗與釣線分離了,至今我仍深信應該不像是釣線纏住了賊鷗,而是生氣的牠把線刁走,好教訓我欺騙了扡,若真的是如此,相信這種生存於極地特殊鳥類除了耐寒外,還具備了高度的智慧,才得以在這冰天雪地中悠遊地生活著。

2009年11月22日 星期日

11月12日_如水晶般的寒冰

凌晨3點,雪龍號下錨的錨鍊聲清楚的響著,告訴我們長城站到了。

走上了駕駛台,見到許多舊地重遊的隊員,透過玻璃窗在指著遠處的標的建築物,仿佛是在告知我們這些初次來訪的新人,他們曾經在彼岸所留下的深刻記憶。雪龍船停泊的阿德利峽灣,是座落於ㄇ字型的馬克斯威爾海灣內,長城站附近的岸上還可看到智利站以及俄羅斯站。智利站的一座教堂駐立在山巒的最高點,據點一邊駐立著許多根細長的無線電塔,聽說聚落的建築物當中還有一棟小學,是供軍官家眷的小孩就讀。智利站右側緊鄰俄羅斯站,左側為長城站,或許是因為船位停泊的位置離岸不遠,因此,用望遠鏡即可清晰的見到,長城站建築物的細部構造。

阿德利峽灣內有一座阿德利島,聽說島上的企鵝數量很多,為防止人類活動的干擾,島上已被劃定為一處企鵝保護區,沒有申請許可證,是嚴禁登島的。一位曾經駐紮於長城站的老隊員說,當地的潮汐水位若降至最低時,從長城站可以徒步走到企鵝島上,只是現在從船上往外看那一座島嶼的周遭海域,其實還滿廣闊的,不知道未來幾天能否看到潮水降低後,峽灣與企鵝島相連在一起的景觀。

今早的餐廳裏,人潮似乎比往常更多了一些,或許是因為卸貨作業的關係,能提早用餐的隊員都儘量趕在7:15分之前抵達餐廳。餐後回到寢室,突然聽到我將要搭直昇機過去長城站的消息,在這之前因為沒有聽聞過這個訊息,所以當廣播器呼叫到我的名字時,真的還有些難以置信。

直昇飛機主要以載運人員為主,因此選用澳大利亞的小飛機,此型機種可搭載10名乘客,人員座位後方有個小儲倉,可置放乘客的一些小件行裏。原訂計劃為上午八點,將直昇機拖出機庫,裝上機翼後約九點便可起飛,但不知道什麼原因,飛機的第一個架次,讓我們遲遲等待到中午12:50才開始起飛。

澳洲飛行員做事一板一眼,絕對不馬虎,上機前一定要穿載救生衣,原設計4人一行,共有3排,可乘坐12名人員的坐椅,硬是要拆掉兩個,來放置救生艇。老外說:在陸地上坐12名乘客,海上則是10個,這是公司的安全規定,不能更改。上機過程看在我們東方人眼裏,似乎是太固執,不懂的變通,但實際坐上他們的飛機時,反而覺得是增加了無限的安全感。

等待上機過程是漫長的,所幸今日出了個大太陽,風平浪靜,海面上隨處可見浮冰。聽船員說今年的冰雪感覺上好像較多一點,但往常都是12月份才到,或許是今年提早到達的關係吧。我看著海上的浮冰造型千奇百怪,如荷葉型、女王頭型或是冰塊中間無故地被穿了個大孔洞,無法想像近距離的觀看,這些如水晶般的寒冰確實是晶瑩剔透,實在是太美了。

上直昇機後,支援接駁貨物的韓國橡皮艇來回穿梭於海面上,船邊的大型天然汽儲槽,被吊車放至接駁工作艇上,隨著機身的升高,看著雪龍船漸漸變小,冷空氣下的船隻、艇隊及人員,比例瞬間縮小千萬倍。

到達目的地下機一看,原來連個停機坪都沒有,飛機找了個海邊比較紮實的雪地,便當作是起降場。眺望長城站,周邊的積雪全都超過一公尺以上,而且現在才知道積的厚厚的雪,看來密實但實際上是如此的膨鬆,每一步踏過後,雪地裏便陷下了你那深厚的足跡。

從停機處走到長城站的主建築物招待所(比較像是餐廳及宿舍區)裏,費時約5分鐘,主建物的周邊還有許多棟很新的建築物,但由於上岸的時間僅約半個小時,無法參觀太多地方。這一趟過去倒是借用了站上的網路設備,將近兩周來的一些照片檔案寄送回台灣。

回到船上,卸貨的工作仍不斷的在進行著,今天的天氣風和日麗,但氣象預報說明日開始會有個氣旋形成,產生七級的陣風。直至方才11點為止,看著窗外的
接駁艇隊,都還持續在零度以下的困苦環境中打拼著。上級領導說,希望今日至少將8個最為棘手的巨型天然氣存槽全部都下卸完畢。

11月11日_雪龍餃子館慶登島

話說小熊昨晚熬夜,將我們中山站隊員的通訊錄,及長城站卸貨的作業班表製作完成,今早、放到網路的公用暫存區後,立即獲得大家的一致好評。有幾個隊伍現在還搞不定,相較之下,我們隊裏的資料可以最快上傳完成,除了大家的通力配合外,小熊隊長其實是奉獻最多的。

為什麼上級領導那麼的重視此次長城站的卸貨作業呢?貨櫃物品中不是還包括有中山站、格羅夫山、崑崙站的嗎?我疑惑的問著小熊。

其實貨品大多數都會下到長城站,之後船開往中山站,放下科考人員、器材,以及崑崙站工作人員及建設用具。上述工作皆順利完成後,雪龍船會開往澳洲去載運中山站的後勤補給物資,因此長城站的貨到不了,船便無法進行後續的作業,了解了吧。小熊這樣講解著。

此次極地中心,背負著極大的任務壓力,所以分秒必爭的與南極的夏季時間賽跑,期望能在明年四月份時返回上海。下一段介紹我由紐西蘭的基督城登船,再由澳洲墨爾本返台時,雪龍號在這一段時間裏的航行概略旅程。

雪龍號10月11日從上海基地航向太平洋,穿越赤道後至紐西蘭的基督城加油並補給天然氣(富雯上船;10月29日),接著往東南方行駛過西風帶至長城站卸貨。貨品順利下船後船立即開往阿根廷再次加油補氣,之後由西向東穿越大西洋至中山站(富雯下船)。中山站物資及人員下船後,船離站行經印度洋至澳大利亞加油及載運中山站所需物資後(此次有對岸駐澳大利亞代表處,黨政高層人員上船至中山站參訪,其層級聽說是南極站開站以來,對岸至極地工作站訪查的最高層的政府官員),船再次返回中山站後,等待參訪及卸貨工作結束(富雯離開南極),部份考察結束隊員隨駐澳代表處人員回澳大利亞墨爾本(預定明年2月2日回台時間)。之後,雪龍號再次進到極區進行後續任務。

船上的高層領導們今天都忙於開會,擴音器裏呼叫某人至何處開會的廣播聲此起彼落。一樓及二樓的室內地板,全都鋪設了塑膠的防水帆布,可感覺到船即將到港,卸貨前夕各項準備工作如火如荼進行著的忙碌氣息。

下午3點,擴音器再度響起,但不是為了開會,而是敬邀大家至二樓餐廳包餃子,此時,小熊和我兩人興致勃勃的跑下樓。船上伙房的師父們在揉麵、作餡料,另一個則專門將大麵團給切成要做麵皮的長麵條。十個桌子中,有一個專門在生產餡皮,其他九桌則是供大家包餃子用的。會桿皮的集中在一桌,會包餃子的則坐著,如果都不會的也不愁沒工作,拿皮取餡灑白粉,午後大家便沈溺在一片包水餃的歡樂時光當中。

等候水餃從雪龍餃子館出爐的時間是漫長的,所幸,此時船隻航行經過一個距離僅約數十公里的窄小的海灣,眼前所見的雄偉山脊白雪滿佈,秀麗的極地風光絕對令你無從挑剔,眺望海上遠端,心中很明確的知道,那一座座氣勢磅礡的島嶼,便是地球上最寒冷的一片陸塊-南極大陸。

大家在甲板上拍完照之後,紛紛的跑回寢室拿碗筷,準備至餐廳痛快的吃吃那自己所製造生產的餃子。我們中山隊的成員坐成一座,人手一罐南極啤酒,大快朵頤的吃著那新鮮的水餃。我問他們為什麼今天要包水餃,回答是:慶祝啊,都快登島了,還不慶祝。我想想也對,其實上船都快兩週了,找個理由彼此熱絡一番,喝喝小酒也無可厚非。另外,我覺得今天包水餃還有另外一個重點,那便是讓他們看看,台灣人其實也會包餃子,而且包的~嗯~還算可以啦。

2009年11月20日 星期五

11月10日_聊天的話題

過去二天,航行時都沒在遇見海冰,直到今天早晨5點多,感覺雪龍號開始產生些微的震動,雖然身子還賴在床上,沒去窗邊的簾外看看,但心裏頭非常篤定,我們的船又再次進入了冰區。

船底板持續不停的響動著,前1分鐘還張開眼睛的我,閉著眼在被窩裏猶豫,要不要上駕駛台去看破冰航行中的船。5分鐘後,我已加入舵手他們的行列,站在置高點,凝視著行駛於寬闊海冰上的雪龍,正往長城站挺進中。

早餐時間前一刻,寢室的所有人都醒了,由前兩天的經驗,得知越早去排隊,便能獲得餐廳大廚製作的限量餐點,因此我們彼此間像是自動的產生了共識般,總是自發的早起。排隊時,每個人手裏拿著碗,盼望獲得的期待,以及墊起腳尖、頂高著頭看看前面是否還有東西的場景,讓我很容易聯想起,在爺爺奶奶他們那一個年代才有,憑著飯票或肉票領取糧食那種文革時期的電影畫面。

對岸近幾年經濟飛快成長,和船上的好多人聊過之後,才深入的了解,其實他們的經濟發展不僅僅是在沿海的城市,許多內陸地區也發展的相當快。人民過去挨餓度日子已成過往,憑票領糧是他們不願再去多談的歷史,年輕一代走出鄉下到城市幹活,想賺更多的錢,改善或提升自身或下一代的生活水平,這點跟三十年前台灣經濟社會的起飛現象相當雷同。

考察隊員和我聊天時,最常談或最感興趣的話題除了我的身份背景,及此次的考察目的之外,我方的平均收入、房價、演藝圈八掛、子女教養及醫療保健等,都是些很容易聊到的話題。不可避免,有時大家還是會關心起如陳水扁、馬英九、台獨及統一等較為敏感的台灣,或者兩岸之間極為敏感的政治性議題,不過船上隊員平均素養還是具有一定的水平,較不願多談或回應的政治論點,拐個彎、或含糊的帶過時,他們大多還是會理解的。

早點及餐桌前的閒話家常結束後,上樓回寢室後往外頭一看,海冰上居然下起了雪,當下第一個反應便是走出去看看雪。生平裏在海上看著大雪紛飛是頭一遭,相信對身處於亞熱帶的你,去看下大雪的這個動作應該也不難想像。我穿好雪地裝備、背起了單眼相機,打開了艙門向甲板外走了出去,嗯,的確很漂亮,像迷你型的純白色小棉花球,輕飄飄的降下,有些觸碰到地面後隨即消逝,有一些則能在某個角落裏緩緩的積蓄著,漸漸地堆積成整面的小雪片。外頭的氣溫攝氐零下5.7度,但仍抵擋不住想看雪及拍攝船舷外海冰的我。

在雪龍號的後甲板上,有一座直昇機起降平台,是個很好的攝像地點,因為平台前頭便是直昇機的機庫,可阻擋刺骨的寒風,起降的台面上擁有極佳的視野,不論您是要捕捉冰山、浮冰或海上飛鳥俯衝剎那間畫面,此處是相當值得推薦的位置。

隨著離長城站的距離越來越近,海況顯得平靜許多,這讓高層領導們多了些可精密思維雪龍號到站時,物資運補的作業流程。卸貨方案雖然早已擬定好,並發到大家的手上,但下午3點,袁紹宏領隊仍然再次的集合起大家,仔細的就各項運補過程,及可能遭受到海象、氣候、交通等各方面的緊急突發情況,做替代備案的推演。卸貨在時間上採12小時一班,A、B兩班全天候的方式進行,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,補給長城站所需的各項物資。

晚間8點,中山站胡站長開完主管會議後,立刻召集起我們這個小隊的32個成員,謹慎的再次確認我們的各項工作項目,並告知唯有如期的將所有物資,順利安全的下放,才有機會為大家爭取去長城站參觀的時間。

會議結束回到寢室,看著小熊隊長立刻在電腦前,細心的製作著小隊裏的個人資料,並不時的以電話連絡及確認各項的預定作業細節,這個動作令我相當佩服及深深的感動。長城站外頭氣溫估計皆在攝底零度以下,要在如此堅苦的環境及相當有限的時間裏,完成上級所交付的各項任務,相信是個重大的挑戰,目前唯有各人將自已的本份做好,才有可能準時完成第26次極地科考隊,於第一個站位的各項後勤補給作業,以及考察任務的多項先前準備工作。

11月9日_大頭照

小熊隊長為了沒吃到昨日大廚所做的極品蛋糕而苦惱,於是,今日進行晨喚(因為聽說今天早餐裏有一道玉米及烤餅)。我心想沒吃著蛋糕,玉米我倒是還蠻有興趣的,台灣在88水災過後,中秋節烤肉時的玉米不也貴的嚇人,就去吃吃看對岸的玉米吧。奮力離開了那溫暖的被窩,拿著碗筷精神抖擻的往樓下走。

有了昨日挫敗的經驗後,因此,今天7點10分便提早進餐廳。我們走到門口時,真嚇了我一跳,排隊的人群站了一長串,是怎麼了呢?根據台灣夜市的經驗法則,有排隊的人潮,前面必定有好東西,於是便跟著等候,YA~果然獲得一根黃金玉米及小籠包等限量的夢幻餐點。其實待在船上,真的餓不了肚子,套句他們的話,人人都想提高物質水平,我們寢室裏的三名餓男,是在搞提升肚子裏的脂肪水平罷了。

中午前接到電話通知,說凡是由基督城上船的隊員,中午12點到二餐廳前集合,要拍大頭照,於是我仔細的洗了個頭,吹乾頭髮,整理一下儀容,並換上件有領的襯衫,心裏想說難得要照像。12點不到下了樓後,東張西望的找,奇怪~沒看到攝影師啊,那兒去了呢?有個人同樣的也跑進了餐廳,問我要到那裏照相,就在這時候,一位穿著厚重雪地衣,胸前掛個Nikon D90的隊員跑了進來說,快,快到後甲板上照像。我怎麼也想不透,到甲板照大頭照,外面不僅氣溫低,重點是風大,那寒風一吹,我頭髮不都給全吹散了嗎,唉,算了,上樓無奈的披了件衣服後,走出去後甲板大門,就當作只是吹吹涼風,順道照了張照片,只不過這跟我預期的那種大頭照似乎差很多。

在桌前打電腦時,不自覺的會去點一下信箱,看看有沒有新的信件進來,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釣魚,每隔一段時間要捲線回來,檢查有沒有中魚。今早似乎特別幸運,因為那魚線一收,哇~連中四條,真是嚇死我囉,在船上還未曾有過一次同時收到那麼封信呢。其實船上的郵件經過衛星傳送至陸地,與一般陸地上的通訊作業方式不同,自然市場機制小,收費相對高,因此衛星mail的收費標準,想想雖然貴但價格還算合理。一開始網路工程師讓使用者限定那幾個人有權限,能
把信寄過來的管制方法,可說是設想周密,試想,如果不去限定寄件者,而你又收到一堆垃圾信,到頭來要收您那一堆垃圾信的費用時,你會做何感想。

傍晚時,一個人依坐在舷窗邊,享受著低溫從厚厚的玻璃片裏,迅速輻射流竄到臉上的感觸。窗外的天空烏雲密佈,漸漸地、看著海平線上的落日,累的幾乎已完全落下,產生一道極為鮮紅的晚霞,混著微量的金色光暈,但那霞光始終低掛在雲霧底端,久久不願散去,於是,海天之間僅存一條如滾燙海水般組成的細絲,即將凝結在那以冰山為陪襯的一幅油畫裏。多麼令人讚嘆的世間奇景啊,我披上了厚重的雪地衣,拿出相機走到氣溫已降至零下負5度的甲板上,試著將這幅奇觀美景攝取住,而不讓這場景單單只是我腦海裏南大洋日落的片刻印象。

船航行已超過10日,記得11月1日那天,船壓過一條國際換日線,因此11月1日,立即又重新的過了一次,感覺很科幻,無緣無故的生命多出了一天,但現在同樣很迷離的每日償還1小時,給那曾經多獲得的那一天。船持續的一直往東
航行,每夜裏船上固定廣播,船鐘撥快1小時,只要船持續地往東走,我們每日的時間就僅有23個小時。之前曾多過了一天,現在每天減少一小時,很公平的將時間漸漸交還給之前重過的11月1日,直到我返鄉那時,誰也不欠誰。

10月8日_調時差

昨夜裏,時差又給調快了一小時。一連三天,每晚都調一次,生理時鐘嚴重失衡。寢室內,連最容易入眠的小熊,也接近午夜一點才入睡。二點半鐘、小陸及我都“作習正常”的睏了,燈熄之後,房室裏頭頓時安靜了下來,徒留簾外的晨光,隱約從窗口間隙中給偷偷的溜了進來。

小熊是個精確的風浪指示器,若看到他猛打電玩,聽音樂,把綠油精使勁的往鼻子上擦,那時候外頭湧浪肯定不好。浪況好平穩啊,小熊昨夜裏高興的說著,搭程這一艘船,還真的沒遇過這麼平穩的海況。

若夜裏時差沒調好,睡不著覺的最佳打發方法,就是拷貝個的電影來看。我跟小陸要了個他推薦的國片(講普通話)電影來看,深夜沒人打擾,正是欣賞電影的最佳時機。

片中的女主角為趙薇,她飾演一位將軍夫人,劇情講述一位王將軍遠征凱旋歸來時,救回了一位被敵軍所擄獲的絕世美人(狐妖),狐妖愛上了將軍,夫人發現這個美人身份的祕密後,妖女欲加害夫人,狐妖百般挑撥夫婦倆,但將軍自始至終深愛著夫人,將軍與夫人在劇終前一刻,雙雙被利刃刺中要害,無法釋懷的狐妖仍舊深愛著將軍,眼看狐女的身份已暴露,人狐畢竟疏途,在最終釋出自已千年修行的真氣,救回他們。一部畫面唯美的聊齋愛情古裝劇,如此般細緻的片段及緊湊緊張的內容,幾度把我靈魂全部給吸入了影片中,讓我以為身處於電影院裏,忽然間~啊~ 地震,我的魂魄迅速的從影片中拉回現實,往四周一看、定了神,發現自已不在電影院,也不是在陸地,更沒有地震,我處在離台灣幾萬公里外的雪龍船裏,方才、只是船劇烈的搖晃一下。慶幸自已沒被狐妖所害,僅是海波一震自已嚇自已罷了。

整夜沒有什麼睡好的我們,還是準時的在7點鐘起了床,但別誤會,並不是要調好時差或做些什麼事,只是小熊看過了菜單,說今天早餐裏有一道蜂蜜蛋糕,因此,昨天就說好大夥要去嘗嘗,補補身子。早餐在每天7:15分開始,可能是大夥太渙散,走起路來精神不濟,給他晚了幾分鐘到餐廳,什麼,沒搞錯吧?蛋糕居然被搶光了,為了吃這個蛋糕,居然有人漏夜排隊,或整完沒睡的,緊迫釘著這個糕點,不行,改天若還有推出蛋糕,前一晚必定要早睡早起,吃到這船上要排隊的“神祕蛋糕”才行。

中午廣播通報,今天下午南極大學要開兩當課,一堂是有關於暈船的課,另一堂則是關於男性的泌尿問題。暈船的部份我們暫且跳過不談,泌尿部份在極地裏相當重要,尤其是關於因寒冷或雪地衣難脫,產生憋尿問題的相關後遺症,特別就極地個案提出來探討。記得今年雪龍號訪台時,有位醫生在慶祝餐會上表演了一段西藏的歌曲,那時我就納悶,醫生那麼多,為什麼要聘請個藏醫呢?現在才了解原來藏醫對一些高原(高山)反應的臨床性治療特別的有辦法(南極有崑崙及格羅夫兩個高山考察隊伍),故現在才深刻的認知到,這些健康教育課程,其實到最後都有一定實用性。

晚餐後回到寢室看了一下mail,嘆了口氣~唉,又沒有信,披了件雪地上衣,獨自到甲板上走走。海面上起了濃霧,陰沉沉的,還飄了點小雨,真希望是下雪啊(心裏頭想)。一會兒,艙門又被打開了,原來是我們中山站的隨隊醫生,我們倆之前在307室泡茶的時候聊過,所以並不算陌生。他問我一些有關魚類標本製作的問題,又聊了一些我在台灣工作及潛水的經驗。朱醫生相當年輕,給人的感覺相當的親切,有熱忱,他日進駐中山站後,若是傷風、感冒或凍傷,還要請他多多關照呢。

2009年11月19日 星期四

10月7日_暈浪

回想前些日子,一些會暈船的隊員,在船上過著極度難受的日子,有位船員曾說他暈吐到連胃酸及膽汁都給吐了出來,心裏想像那般噁心的景象便覺得恐怖。雖然暈船的人大多是躺在床上休息,不過前幾天我在房門外,還是見著有個人暈船,吐的整個地毯都是。

暈船這玩意,相信每個人都不陌生,有些人抗浪性很好,坐起船來,相較起會暈船的人便輕鬆許多。航行一陣子總會雨過天晴,湧浪自然有平緩的一天,難過一二天之後,船必定會再慢慢恢復平靜的。我常跟會暈船的人開玩笑說,暈船就當成是減肥吧,有的人坐一趟船,瘦個幾公斤是很常見的事。

說到坐船,我最早的經驗其實說來相當久遠。記憶裏,小時候爸爸曾幾次帶我到高雄鼓山坐渡輪至旗津,那時的我就認定所坐的就是大船,因為看那麼多的人及摩托車同時一起擁入船艙,除興奮外,也覺得震驚,回到家鄉便到處跟同學及朋友炫耀說海裏的船有多大。

大船其實應該是可以渡海橫洋的,所以小時候所坐的渡輪,勉強可稱為是小舟或小艇吧,主要用途為港區內載運貨物及乘客的。當兵時候也曾經坐過軍艦,種類為海軍的中字號開口笑運補艦,這種船的前大口一開,便能駛入好多部戰車,對當時的我來說也是種大船。記得那一回是前進澎湖,進行漢光10號演習,船駛離高雄左營軍港後,船上的老兵嚴肅告知我們小兵,現在浪況還好,晚點經過澎湖黑水溝後可不是鬧著玩的,到時可千萬不要亂跑,印象中那次也沒什麼暈,倒是那個的吱吱叫的老兵班長最後吐的很慘。

讀研究所的那些日子裏,坐船乘艇的機會變得很頻繁,出海在那時成了每月必定要執行的任務,一個月裏最少都有三~五天進行出海作業。我印象中暈船最悲慘的一次,是發生在台灣東北角海域。

話說採樣那天早晨,風平浪靜,萬里無雲,學妹和我站在基隆碧沙港往外一看,嗯“難得遇到個很適合出海的天氣”,登船前一刻,還滿心歡喜的把手邊的洋蔥起司漢堡,一口氣的全吞下了肚。登船後浪況的確和出海前想像的一樣,上午很
順手的完成了一半的作業進度,那知中午過了鼻頭角後,海象的節奏變了,波濤也跟著洶湧了起來,這時我們開始暈了起來。水樣採集不能間斷,要持續的進行,兩個人坐在矮板凳上,看著還那麼多的採樣品,感覺越來越難受,頭上並漸漸冒出了陣陣的冷汗,忽然一個湧浪向船頭頂了過來,學妹手裏的樣品玻璃瓶向後滑了出去,她伸出手想及時往外撈回,這時海波又驟降了回去,玻璃瓶反向的滾了回來,重心極度不穩的她,看著瓶子後轉向看了我一眼,表情很怪異,好像有什麼要告訴我似的,就在下個波浪到達前的0.1秒瞬間,小腦嚴重失衡的學妹,和傾斜的船體一樣,重力加速度的飛過了一堆採樣品,向我撲了過來,並把她胃裏已消化過的洋蔥漢堡汁給吐在我臉上,我勒~,那個恐怖的回憶及氣味,小弟我~畢生永難忘。之後只要再見到我那個寶貝學妹,總要跟她提起這檔事,並虧虧她看要不要再吃個洋蔥漢堡呢?

目前我所搭乘前往長城站的雪龍號,為對岸官方首艘可破冰的運輸及研究用船,主要用於進行南北兩極工作站的運補作業及極地學術考察所用,其重量達20,000噸,長167公尺、寬22.6公尺。雪龍號的主機為8個汽缸型,出力約1萬3仟
千瓦,主螺槳的槳角是可變式的,平均航速均在15節以上。搭乘這種大船,風浪5級以下,幾乎不會感覺船在晃動,可說是海峽兩岸研究船中的巨無霸。台灣國內的主要研究船有三艘,分別為海洋大學及中山大學所配發的海研二號及海研
三號,其噸位約250噸,最大的學術研究船為台灣大學的海研一號,重量接近1000噸。

海生館鄰近的南灣海域中,周邊的最大港口為後壁湖漁港,但裏頭停泊的大多以100萬噸以下的小船或遊艇居多。港內主要進出的船艇以漁用膠筏為主,這種漆成藍色、以PVC管為船體結構的小舟,最大馬力配置約250匹,再稍大一點的
有十噸以下的木造漁船,更大一為30~50噸左右的海巡艦艇,最大的船艇為後壁湖往返蘭嶼的交通運輸船,應該有150噸左右,但港區內也僅有一兩艘。

這兩日,雪龍號為了避開那些碎冰層,技巧性的往北移後,便幾乎沒在撞到冰,往外看雖然還是可以看到一座座的冰山,但密度變少了,航速也恢復到正常的15節以上,外頭浪況好轉,風力降至5級,波高約2米。由基督城至長城站的
總估計航程約120131海哩,目前已走了8492海哩,如果我們夠幸運,不再次的遇見大片浮冰群,推估過5天後便會抵達長城站。

11月6日_時差頻率

早晨往外一看,海面的冰早已消逝,船於是又恢復了正常的航行,前兩天碰碰撞撞破冰的情況,已不復現。原本以為船已開到極區海冰的邊緣,沒想到根本連邊都還碰不著,據說,那只是從冰架上所飄出來的一大群山,被我們的船所撞見。船的設計雖然能破冰,但若是於不常遇見冰的海域,遇這麼大面積的海冰,不但會因破冰降低船速,增加航程的時間,同時也耗費船的油料。

航行於高緯度,有件事非常令人難適應,那便是“時差”。時差一般指的是坐飛機進行上千公里以上的東西向位移,到達某個地域後,將手錶上的時間調整至該地域的時區,使日出及日落符合常人的作息。在高緯度進行東西向的航行時,因經度線較低緯度為密集,故時差的調整頻率很高,從紐西蘭登船至今,已經調整過四次時差了。除了時差外,11月至明年1月份這一段時間裏,南極圈的白晝時間很長,以今天為例,晚上約9點天才全黑,還不到清晨2點,外頭的太陽會亮的讓人無法好眠。另外,12月份是南極白晝最長的時間,因此我應該會歷經極區的永晝,到那時候,太陽應只是約略的往地平線落下,便又馬上浮了上來,設想,若是在極區裏養一群公雞,那牠們不瘋掉才怪。

下午三時,船上的南極大學開了一堂課,主要由直昇機駕駛講授“極地搭乘直昇的安全注意事項”。此堂課首先由南極大學袁紹宏領隊主持,袁領隊說:船先前穿越西風帶,故前幾堂課的上課時間外頭湧浪過大,因些暫停了幾堂課,接下來風浪趨於穩定後,會再補幾堂課。此次課程內容分別由澳大利亞的飛行機師,講述他們的S-76,以及中國大陸的飛行機師介紹他們公司的雙翼直昇飛機等,上述的兩種機型在登機時,及一些極地飛行的安全注意事項。在極地工作,直昇機是相當重要的交通及運輸工具,如人員、貨櫃及機具的載運,都得靠它來完成,正因為它的重要性且每個人都有機會搭乘,因此上級才會想開設這一堂非常罕見,又相當重要的課程吧。

小熊,熊尚凌是此次南極考察第26梯隊,中山隊的小隊長,我這次在他們的編制系統裏,屬於這一個隊伍。小熊他是寧波某大學學院老師,環境污水微生物處理系統他的專長,此次極地考察任務是蒐集一些寒帶的微生物樣本。明天中山站的胡紅橋站長要邀集所有中山站的隊員,進行一次討論會,藉此讓大家互相了解彼此間的工作性質,因此小熊現在正準備一些明天會用到的資料及名單等。那天小熊在電腦上打開他的婚妙照,邀我及另一位室友欣賞,我心裏頭納悶,都什麼年代了,還有人會把這種老掉牙的照片放在身邊。後來我才知道,小熊在登船前五天才舉辦完他的喜宴,抱得美人歸,多令人震驚及訝異啊,船上另一位內蒙古考察員-曹碩,他則是越冬隊員,來趟南極要能再次回去,順利的話最快1年半,他笑笑的說,孩子現在5個月大,等回去看到小孩時都會叫爹、會走路囉。寫到這裏,不由自主的一陣酸從心裏頭冒了出來,真的有些考察隊員在妻兒最需要的時候,不得不別離,當然,我不得不佩服這些專業的極地工作人員,其偉大無私奉獻的精神,實在叫人欽佩。

11/5_家書

昨夜手邊的工作日誌完稿前,307走了進來,請我到他們房間泡茶,臨走前想說手裏沒啥好送人家,可也別老是喝別人的茶,因此帶了些台灣茶葉過去。一走進307室,裏面坐著六七個人,圍坐在一個放在小塑膠凳上的茶盤。盤裏茶碗、小瓷壺、濾斗,小瓷杯一樣不少的擺放著,椅子下還放了個小水桶,是個標準的克難式船上茶館。

307是茶館裏的沖泡老手,一看到我拿了茶葉進去,大伙們甚是歡喜,“敢緊換上台灣茶葉啦”,333依坐在角落裏拉高著嗓子吆喝著。台灣茶其實是館裏的學弟所贈,之前我們一同去南沙太平島調查時,也同樣的也帶上這款屬於阿里山腳
下,由自家友人所製作的半熟茶。此種茶葉它應屬於烏龍茶系,但烘焙的時間又短了些,所以喝起來的口感,較像是帶點青澀的熟茶,由於味道及品質不算太差,雖只是用小茶包的方式零散的裝在塑膠袋裏,沒有瓷壺鍚罐的高雅包裝,但也是種可以拿出檯面的比較級茶品。

不知前一泡的福建茶被沖了幾次,但很快的被撤換下來,大家等著要喝台灣茶,5分鐘等待水滾的時間裏,大家仍舊聊天說笑著。水滾開倒入茶碗後,茶分子隨時間逐漸散開,由無色轉變成金黃色的熱茶,再由濾斗漏至瓷壺,分裝至茶杯,所有過程307似乎很小心的觀察,茶水的顏色變化,沖泡時間的精準拿捏。雖然等待幾分鐘的時間不太久,但隱約可感受到,在味覺尚未品嘗之前,茶蒸氣所飄散出的香氣,早已進入大夥的敏銳嗅覺之中。

雪龍船的飲用水是由海水所直接淡化來的,聽他們說,在不同海域沖泡出的茶,味道也跟著不一樣,上海出來那一段的水最難喝,赤道以後的水品質則越來越好。我沒能一路從大陸沿海喝過來,因此也無法得知,茶溶在不同水系間的優勝劣敗,但我嚐到了,用南極海冰所純化出的潔淨好水,福建及阿里山不同地域及茶種間的差別,以及二岸間最難得的友誼。

或許是前夜的極佳品茗在作怪,閉上雙眼才一會兒,便在子夜時分的清晨,天色便隱約的亮起(時間約1:30)。無所適從又清醒的我,掀開被子向外一蹬,拿著照像機跑到駕駛台,去拍攝海角邊緣一端的日出晨曦。畫面中我看見了雪龍的船首奮力的破著寒冰,她的右舷方位,朝霞正從極冷的海冰中,緩不濟急的地想跳脫出水面,而船尾則是一些剛被雪龍船所壓破,暫時得先往兩旁退出十幾米的碎冰,及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縱切線。

錯過了今天的早餐,幸好在中午前便醒過來,起床後查覺到船出現了離港後未曾有過的平靜,這怎麼了呢?船怎麼沒在動了呢?後來聽說是船在破冰時,運轉過了負荷,船正進行檢查及保養。午餐後回到寢室,整理清晨所拍攝的照片檔,一會兒,有位隊員跑進了寢室,說是在船尾拍到了海豹,還開了像機給我們看。小熊和我聽到有東西可看,立刻披起了雪地衣,一溜煙的往後甲板跑,只可惜我們到的時候海豹早已消失。張海生老師的學生跟我們說,方才海豹還跑到船板下方,離他不到十米,我往下一看也不知道是誰,用紅色塑膠繩綁了一塊肉,從船後的冰縫裏放至水面下要餵食海豹,張老師的學生把繩索拉起來看看,不料,繩子早被表面的海冰凍住,因此誰也不知道海豹到底有沒有把繩下的肉給吃了。

午後在回覆館內信箱的同時,收到了首封的家書,內心裏感動萬分,這種天天期待有封家書的心情,彷彿回到大學時代,那種滿心期待收到女友來信的心情是相同的。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,從最為原始的書信、電報、電話、Call機,至近十幾年來,一直在不斷進步的E-mail及手機簡訊,人與人的連絡方式好像變的越來越容易,前兩天室友在等不到女友來信時才在嘆息著說,無法想像以前的人沒手機及E-mail怎麼過活。家書在網路通訊時代發達的今日,似乎變的不太可能會出現,我試想如果沒有這趟南極之行,極可能這輩子,也沒有辦法收到一封家書,怪不得古人會用“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”這句話來形容對親人思念的百般無奈及期待。

2009年11月4日 星期三

11/2_穿越過南緯55度的狂湧飆浪區

此次船上除了貨櫃一堆外,靠岸時從基督城機場飛上來的直昇機,在Lyttelton油氣碼頭所添加,貯放於天然氣筒的LPG,綁在船舷邊雜七雜八的科考用品、水泥車、小吊車這類基礎建設工具,大型五金、機械等貨物堆滿了船。

午夜我們穿越過南緯55度的狂湧飆浪區,高緯度的海況常被形容為40怒吼,50狂飆,60呼號,故夜半裏幾次夢見了,船因為左右搖擺角度過大,貨品堆疊的又太高,導致雪龍船重心不穩,產生了無法挽回的事故,寢室灌入了冰冷的海水,同仁們困在寢室裏,此時想藉由潛水逃出船外的我,遍尋不著水肺裝備。嗚~驚醒,幸好,只是南柯一夢,昨夜裏大風大浪所幻化出的這場惡夢,至今還記憶深刻。

匪夷所思的,早上醒來後難得的出了大太陽,海況也逐漸的好轉,聽說那個氣旋已經過去了。之後一堆人走出了甲板,難能可貴的接受那已好幾天不見的日光,這種寒帶氣候裏最為珍貴的天然能量。甲板上有人照像,有人嘻鬧,也有人靜靜的呆坐著,純~曬太陽。我問了問身後的人,現在室外的氣溫大約幾度,他回答7~8度吧(實際氣溫攝氐6度,後來由儀表的數據所測得),有陽光跟沒光線的陰影處,溫度感覺差很多呢。曬暖了身子後,我走到船右旋太陽沒能照到的地方,
不到1分鐘果真冷的受不了。一旁有人講說,船目前已經航行到南緯56度,明日便會完全駛離西風帶,若是你坐在這艄船上,你將會以雀躍、傷感或平靜的心來向西風帶道別呢?告訴我。

風浪趨於平順後,觀看窗外來了一對海鳥,巧妙的依附在海平面上方幾尺高度的波浪間,相互追逐,是接近冰山了嗎?還是鳥兒們昨夜裏為了躲避風暴而靠向了我們?絢爛的晨光,懸掛在海面上,這時的我把握住此刻美好的時光,不由自主的拿出了相機,拍了它幾張西風帶下的南大洋風情。

有經驗的老船員告訴我們,南緯60度西風帶以南,海面常會出現冰山,接近了浮冰區,就像是水面滿佈樹葉的水盆,水不容易潑灑出來的,因此當看見了冰山,就代表真正的脫離海浪的束縳了。生長於熱帶的海域,海水溫終年保持在攝氏20度以上,很難想像海面會出現一個隨波逐流的巨大冰山,像是電影鐵達尼號,去碰撞到的那個冷酷無情,含有巨大質量,而表面含蓄的僅露出1/10,沉穩內斂的白色水分子結晶體,它從何而來?該從何去?也許地球暖化,將使得這冰山的數量及規模日漸變少或變小,姑且不論其他種種暖化後對人類的影響或衝擊,此刻在搖晃艙房裏的我,直接聯想到的是那位老船員的語意,是否冰山群變少後,湧浪沒有了可削減的阻力,直接影響到乘船橫渡西風帶的過客?

午後,小陸看的多部電視劇演完了,跑上了床位休息去,我連忙的佔好了書桌,打開電腦好好準備整理一下今日的例行性文書工作。狹小桌面上的另一半,小熊正在專心打著攻防性質的電腦遊戲,姚姓吊車工程師在一旁幫腔的喊著,走走….,叫你走你就走啊,對對,幹幹,幹啊,他奶奶的,把對方給幹了,小熊似乎招架不住敵軍的攻勢,回了一句說,嘿,不是那麼好控制的,要不然交由你來幹,小姚又露出了冷笑回說:要我幹,那可不成啊。嘿,你快別管我,看啊快看,敵軍又來了,幹幹,你快幹了它啊,戰車來了,快….,快點築好碉堡,唉,看唄,沒聽我滴,這回你損失可大了哦。我在一旁裝鎮定,聽著這種好笑的腔調,其實內心裏,眼淚早已笑到噴出來了,小姚說話怎麼會那樣搞笑呢,若往後不開吊車的話,去當配音員算了。小熊是湖北人,小姚是安徽人,小陸是山西人,說話時各有各自的腔調。記得小時候,家裏隔壁的雜貨店便是外省人開的,常會有不同省份的伯伯在下象棋或閒聊,只不過長大後再回到村裏,那群老伯伯消失了,如今又一次同時聽到那麼多的外省口音,而且將和他們共渡幾個月的時光,想想這也是很難得的經驗。

晚餐時間人特別多,船上有三位澳洲藉的老外,用餐時圴坐在某一角落的固定位置裏,今晚好像老外們的位置被坐走了,於是便坐在入口的門邊,遍尋不著坐位的我,看到了老外那裏還有座位,於是便往那邊裏過去。之前聽聞這幾個老外好像是飛行員,為何會有這些老外飛行員呢?您若是還記得上一回,雪龍號返航上海基地時,所租用的韓國直昇機遭逢事故,掉落至長江口還出了人命,因此這一次雪龍號便不再租用以往公司的飛機。我問了問老外,他們表示三個人是同一家公司,坐在我對面的阿Ben最年輕,年僅22歲,右眉角上還別上了根眉環,看起來帥帥的,其他二位較年邁的人沒過問名字,但一看就可感覺出是經驗豐的飛行員。我看阿Ben奮力的用著筷子,挾不起碗裏的肉片,覺得有點不忍,想問他需不需要我幫他代尋刀叉,沒想到他們給我的回覆是,我們有,只是想學用筷子吃中國菜。澳洲佬很客氣,但似乎不太多話,以後有時間再找他們聊聊過去在極地飛行的趣事。

第二個11/1

早餐時間前就甦醒了過來,時差似乎逐漸地調整過來,挺起身子向下望,同寢室的室友小熊好像跑去甲板上吹涼風,小陸則依舊窩在溫暖的被子,大廚擺在二餐廳的早點一點也誘惑不了他。用餐前,外頭的天氣陰陰涼涼的,似乎還飄了點小雨,船離岸後一直沒出去甲板上透透氣的我,心血來潮地披了件外套,沒料到甲板上徹骨的寒風,頓時間把我擋在暢開大門的玄關裏頭。

中午時間進了二餐廳,看到了333這位廈門人,盛好飯菜後,就選在他對面坐了下來,,問了333他此次的工作為何?他表示是被公司指派到崑崙站,對岸於去年於南極內陸上所設的這個研究站高度有四千多米,我問他有沒有高山症,他回答說,在上船之前,他們己經去西藏測試過高原反應,通過測試的員工,才能被派駐到南極工作。333說他這次來參加的是渡夏梯隊,半年後便能回去,307同樣也是他們公司的,但他會在長城站越冬,因此最快要等1年半才能回去。聽到333所說的話後,很慶幸自己只在這兒待上一季,之後便可從澳洲搭飛機返回,因此,只要所有工作皆如期的進行及完成,應當可如原本計畫回到自已的家鄉過農曆新年。

為了增加船員們的互動以及士氣的提升,船上經常不定期的舉辦各種活動,最近一次的活動因受風浪影響,因此避免掉一些體能上的競賽。「猜冰山」是這一次活動的題目,要把何時雪龍船會遇見第一塊冰山的緯度給寫上,看了一下別人的答案46至65度皆有人填寫,不曾去過極地的我,怎可能答的對呢?胡亂的填了個數字,要真能給他猜中,就如同是聽見啞吧說瞎子看到鬼般,瞎說給矇對的。

中午休息時間過後,湧浪似乎變大了,因此二位室友都在休息,趁著書桌沒人用的時候,快點寫些工作報告(因為上午浪況較好時,桌子被小陸佔用著打CS)。小熊好像睡了二個多小時,醒來後在床上翻來滾去極不舒服,於是踢開被子轉起身、穿好衣服準備去駕駛台,說是在那兒比較不暈。抗浪性還算不錯的我,則仍舊在顛簸的船艙裏,將工作日誌處理好,順道將這幾天的word資料轉成txt檔,利於使用較經濟的價格寄回館內。

15:30電話響起,是網路工程師打了過來,說我的mail已開通,要我過去看一下資料。欣喜若狂的我,趕緊換了雙步鞋,飛奔到六層。經確認過資料無誤後,轉身便想回寢室,但一出辦公室門口,想到我的電腦還沒設定好outlook,無法收發mail,因此,想到小熊應當在七層駕駛室,嗯,去跟他說一下,借他的電腦發一下mail。

七層是駕駛室,也是全船最高,視野最佳樓層。進去前原本預期會有很多人在那,看浪花或除暈眩,不料,廣闊的隔間裏除了冷冰冰的導航器具,外加小熊及二名留守其上的值班人員外,空蕩蕩地。這麼一艄巨輪居然就這樣自己走著,輪前沒有人在操縱,看守人員也顯得懶洋洋,方圓幾十里內沒有任何船隻,應該是啟動了自動模式吧,車子要是能這樣子自己走該有多好,我心想著。小熊呆坐在擋風玻璃內的木板架子上,悠閒地聽著mp3,看起來很有精神,他說頂層玻璃邊這個位置真好,坐在這兒,好像是自已在開船,而且一點暈的感覺也沒有,身子都給醍醐灌頂了呢。的確,曾在高雄港裏從雪龍號的駕駛室裏望外看,視野的確很棒,如今又再一次的登上了此地,透過她的雙眼,觀看到她正與西風帶的猛浪搏鬥,多麼巨大的浪高阿,但沒一會兒便被給踩在腳下啦,這也是2萬噸以上巨輪才能展現出的氣魄。

向陸地表達船上的思念是需付費的,之前在還未登船前在陸地收發mail,是那麼的隨性且沒有壓力,如今按出信件前,還得顧慮信件的kb大小,真叫人有那麼點無法適應,不過花點小錢,便可使用衛星來收發mail,串起數千公里外海陸的兩端,真要感謝通訊科技所賜。

小熊可能在駕駛台蒐集了些氣象情報,餐桌前大夥兒閒話家常,他忽然說一句,明天會通過一個氣旋,大家瞪著他看,說到,您那壺不開提那壺,真是給大家掃了興。晚餐小熊他盛的飯菜量和平常差不多,但是好像因為湧浪變大的關係,好像只吃一點,他還問了我,這麼晃你還喝啤酒,不撐嗎你? 我笑了笑,看的出來他非常地想快點離開西風帶,這個老是搖搖晃晃阻礙他好好用餐的波浪區。

2009年11月3日 星期二

11/1_通過了國際換日線

清晨一點,輾轉難眠,不知道是時差,還是開始思念故鄉的親人。也許是喝了幾口茶,裡面的咖啡因在作祟,於是,穿好了衣服,準備到船底下的籃球場,發洩一下。
下了B1層的健身房,再下二層,繞過一些滿佈輪機管線的狹窄通道,裏面的一個小房即是雪龍球場,同層的船艙裏還有個三溫暖室及游泳池。船體越接近底層越是平穩,因此球場設在這,想想也有它幾分的道理。球場入口靜坐了一個人,戴著耳機閉著眼放聲地唱歌,全然沒查覺出我的到來,或許是思念愛人的漢子,透過歌曲沈澱如在水牢裏渡日的心情,他唱出的情歌透過密閉空間的環繞,產生出驚人HiFi高品質的共嗚,此音調或高亢或低沉,但總掩飾不了幾分思念的哀愁與無奈。

清晨,陽光再一次的從玻璃窗射了進來,外頭的海鳥變少了,初航時窗外全是海鳥,如今依稀地還是可以看到一兩隻。前些日子去南沙,快接近太平島時飛來一些海鳥,當時船上大廚告訴我,接近島嶼時海鳥便會出現,如今,看著窗外的鳥慢慢地變少,顯然離岸的距離遠了。

午餐完畢回房,打開電腦把幾個mail用筆給記了下來,準備拿給網路工程師開通郵件。步上船艙六層,沒見著工程師,在五層氣象預報室外,居然見著了袁領隊,他一眼便認出我是台灣來的,叫我進他房裏聊聊。他問我是不是在台灣見過呢?我笑笑地應了袁領隊說,在台灣開車接應您好幾天的就是我阿,小郭阿!他忽然記了起來,往後仰了個身子,開瓶可樂要我喝。聊了一會兒他才知道我是要上來開通mail的,因此走去辦公桌前,撥了電話給網路工程師,要他過來一下,果然是領導,一般的考查隊員只能指定三個對方收件者的mail,在徵求過袁領隊及工程師的同意後,我開通了6個郵件帳號。
上船前已聽到傳聞,在船上收發mail,都是依照kb大小來計價,若是上傳或接收一些高畫數的圖片,其代價必定要附出萬把元的鈔票,不過到了極地站後,便會有品質很好的網路可供免費使用,在那個時候再將一些圖片傳回館內。
午後,風浪轉好,同寢室的熊、陸二位室友都下了床,打開電腦玩起了game。不一回兒,小房間裡湧入了約5~6個考察隊員,一同注視著小螢幕,嘻嘻呵呵的笑著。突然室內因為空調太過於悶熱,熊同志不知去那裏借了一把鉗子,說是要把窗子給撬開,剎那間南緯47度的冷空氣灌了進來,寒氣逼得我趕緊去加件外套。窗戶的一個小縫,使海浪聲更為真實,配合著些微搖擺的船身,這是個難得平靜的午後時間,大夥兒在這比較不暈的時刻,儘量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。

晚餐時,對面來了個同樣會講閩南話的廈門人,我問了他是廈門大學的嗎?我只是個廈門來的機械工程師,他開朗的回應著我。我告訴他307有個福建人,他說知道,並表明自己住在333,也問了問我住那間房。此次南極的考察分成好多隊,有大洋隊、中山隊、長城隊、昆崙隊、格羅夫隊、綜合隊、能力建設隊,當然基礎建設的專業工作者人數上不會比科研人員少。用餐的人群越來越多,李副領隊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,邊吃邊聊些先前極地考察的趣事,我問他上次到台灣有沒有去海生館看看,他回答:當時館裏頭給他安排了演講,所以沒看到什麼好東西。下次還有機會到台灣海生館,再過去看一看,我們很歡迎您,我笑著說。
同桌裏有位姓姚、開吊車的小伙子,也是能力建設隊裏的工程師,瘦瘦高高地,聽說雪地車也開的不錯,有三次去南極的經驗。幾天前雪龍船停泊時,船上的隊員放假,開放到城裏走走,這位姚先生在鎮裏看到酒吧,衝動地就想進去,找個漂亮的美眉,好好的解放解放,熊、陸及其他位隊員,強拉著他說,不要做出這等喪權辱國的事來,最後應該是有制止住姚先生。今天又發生了一件姚先生的趣事,今晚發放的水果是奇異果(對岸稱作毛胡桃),有位仁兄用手撥開毛胡桃的果皮時,說這類水果最好對切成半,用湯匙挖最省事,又建議些其他簡易使用的食用方法,沒想到這位姚同志冷笑的說,幹麻的那麼費事,口功好不就得了嘛,我無言的看著他,心想姚同志您可真給他~牛。
晚間8時,船隻行經過國際換日線,船上廣播明天請將時間調整為11月1日,今年過了兩次11月1日,先前的時差已經把我搞得有些亂了,沒想到現在連日期也亂了,遠洋航程可真折磨人阿~

10/31_船要離港囉

睡夢中,船駛離了港,靜悄悄。

接近午夜時間時,室友們紛紛起來尿尿,問了問他們也不知道船昨夜幾時幾刻離港。猶記起昨夜矇矓地看過幾次錶,但船離港是在睡夢中,唯一可確定的是,船左右擺晃的角度,隨著離港的時間而增加。

胡站長在我去餐廳前走了進來,帶著一位屬下,拿了一個小禮品說是要當作紀念的,又胡亂問了我一些在船上的情況,暈不暈船等等問題。很顯然的,胡站長及其屬下是有那麼點抗浪性,因為我的二位室友在當下,都已經被船給搖暈了。

下了樓,第二層裡人還不少,幾天前吃飯的時間都給瑣事給延誤了,今天準點到位後,發現挾菜區前站了四個服務員,在每個菜盆前都有人幫您挾菜,有點像大型自助餐館。台灣來的同胞,來,多挾點給您(其中一位服務員對著我說),當下還真的嚇了一跳。盛完菜後隨便找個位置,獨自坐了下來。同桌一旁的三個人在討論湧浪,說是雪龍船這種大型船隻,比較不怕側浪,要是船前後左右一起搖動那就要命了,那位肯定是位經驗老道的船員。老船員又說,中午時間船正好要挺進南緯45度,記得以前修海洋學時,西風帶是位於緯度45至60度之間的,所以,目前的海況應當只是剛剛進入風暴圈的邊緣而已,湧浪只是給我們的一點小小震撼,未來船可能會出現更為劇烈的猛浪或狂濤。
他們三個人繼續聊著,忽一回兒,張老二對王小五說您那裏人,王小五回答:安徵人,張老二接著又問,安徵那啦?小五回答:銅城唄,只見張老二眼裏一亮,回答說是不是銅城的蕪湖,王小五說對,老家就在那,張老二回了一句,是丫,怪不得您有我老家的鄉音。小時候念過的詩是這麼寫道:
少小離家老大回 ,鄉音無改鬢毛催,兒童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。
一個他鄉遇故知的情節就發生在我身旁。多麼難得有個同村莊的人出現船上,可以用母語聊聊老家鄉的事。剛上船時,一個考察隊員走過來我身旁,說他來自福建,問我會不會說閩南話,我用台語回了,他也應了我,雖沒有鄉音,倒是有那麼幾分的親切。最後一句記得是:我滴307,有閒愛來燒找。極為簡單的一句話,但深處遙遠的異地,這個聲音聽起來是多麼地溫馨。

午餐結束,連同我一起從基督城上船的12位考查隊員,被通知去領隊服。下了地下室拎了一包沉重的紅色手提帶,顛簸地走了好幾個樓層回房。原本可供運送物品的電梯,因船身搖晃的程度過大,已停止使用。碩大的麻布袋子,它的大小,像極了是潛水用的裝備提袋,裏面裝的是比先前去南沙或外島進行潛水工作調查,更加艱辛及沉重的一項任務。紅袋子外的清單表上寫著。郭富雯同志 您參加 對岸 第26次南極度夏考察,為您配置如下的服裝及裝備:

單防風上衣
單防風褲
抓絨上衣
抓絨褲
速乾上衣
墨鏡
單帽
棉帽
面罩
圍巾
工作手套
棉手套
工作皮鞋
防水鞋
棉襪
護膚套裝
服裝包

多麼貼心的裝備,若是自己準備,恐怕會有所疏漏,畢竟人家前前後後已經去過25次,何其榮幸第26次考察可以一起參與,而且此次還可以去到二個極地站。

午覺醒來,風浪似乎變小了一些。但是室友們,唉,瞪直著水牛般的雙眼,注視著天花板,但就是爬不起來。熊同志用他那雙超時睡眠後的眼珠子,無奈地對著我說,在船上能不暈船是很舒服的。
不久,房裏進來了位武漢大學,專精於衛星定位研究的王老師,跟我們閒聊了一下天候狀況。他之所以會進來,是因為我另一位室友,陸同志是他教導的學生,可以從極地辦公室的網頁中,觀看到雪龍船位的位置及方向,其實就是他們實驗室所搞出來的。王老師說航線前端的氣旋剛離開,今明兩天湧浪狀況會好轉一些。果真,晚餐時間,在第二餐廳裏出現了前所未見過的人潮,當然,其中包括了我那二位室友。

10/30_船上的第一夜

第一次在雪龍船裏過夜,記得與她初次的見面地點,是位在台灣的高雄港,而今在此與她渡過我們起航前的第一夜。

雖然早晨設了鬧鈴,但由於前二天實在太累,不去管肚子了,按熄了鬧鈴,繼續窩在棉被裏。早餐時間結束前幾分鐘,終於趕上了,但還是有睡意,這頓飯只能用在睡眼惺忪中結束來形容。離開餐廳前,才發覺這個地方來過,是之前雪龍船離台前一天,宴請我方晚宴的同一個位置。原來是這裏哦,吃了那麼多,現在才發現,自己笑笑的說著。

回房室友告訴我,等一會兒中山站的胡站長會過來找我。不久電話響起,以為是胡站長,結果是碼頭工人打電話上來,說是台灣寄來的貨到了。我一直在等待這批貨,因為船倉的空間很小,不儘早把貨堆疊起來綁好,幾天後船行經西風帶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穿了大衣跑下船去看貨,結果走著走著到了船舷邊,才發現自己只穿了個拖鞋,船外頭可正飄著雨呢。上樓換了鞋,正巧遇見了胡站長,他說當地lyttelton的市長10:30分會到船上,袁領隊要我參加去。幾句寒暄後,準備下船搬貨去,這時再仔細看看窗外發現雨居然停了。
擱置在碼頭的貨品,雖然只是紙箱包裝,但上頭不知何時貼心地用塑膠紙包裹住,雖有些受潮,但是很慶幸都還可以搬動。四個大箱子搬上來後,花費了一個多小時,才將物品分類,找些小箱子裝填,才順利地把貨品整理至窄小的貨物櫃。
時間接近10:30,市長馬上會過來雪龍船。其實早就預期到今天會很忙,偏偏多又出了一個行程。三四天來的工作日誌都還沒上網繳交,另外我先前規劃的要去參觀的南極博物館也還沒去,是否這兩個重要的工作均能在半天內完成呢?我存疑著。
市長會議在預定的時間開始,由袁領隊主持,還好沒delay我心裏想著。其實市長來的時間很妙,選擇在接近午餐的時間,他是不是知道,船上有好喝的南極啤酒,這便不得而知了。為什麼我說10:30是吃飯時間呢,其實我上了船之後,計時器裏便產生出了三個時間,一個是雪龍船的時間10:30,一個是台灣時間7:30,最後是當地的時間11:30。會議進行約半個小時結束,主要是雙方介紹各自的智囊群,二國於南極所進行的各項建設,規模及人力佈署等,最後提及二國先前的友好關係等等。會議於紐西蘭當地時間12點結束,沒有拖延到我的時間,也很高興沒有餐會,不然我剩餘去辦正經事的時間會更少。現在倒是很想知道,市長大人他們一行人有沒有嘗到南極啤酒呢?
上樓進房準備點東西,正巧老婆大人打電話過來,問候了老媽及小孩的狀況後,順便向她要秋謹的電話,因為手機使用紐西蘭當地的Sim卡,裏頭通訊錄的資料給全刪掉啦。電訪完畢後,又開始整理起東西,免稅機場買的一條煙及館內領取的幾頂帽子,是我準備拿到船代公司的小禮物,到那裏時可順便收發一下mail,這一次是最後於基督城使用網路了,因為離開碼頭時,有聽說明日清晨3點,船便要駛離港口了。
進船代公司走到Anna的位置前,將禮物交由她轉送給大家。香煙給男人,帽子給你們,我這麼說(他們辦公室的人員由三個大陸女及四~五個澳洲男組成,二組人分二個區域分開坐著,Anna好像是女子組的頭頭,她也負責主要對外的連絡事務)。跟Anna聊幾句後我便匆匆地去發mail,後頭則傳來女子組們,在討論三種款式的帽子,可搭配的衣服及通風性等等問題,女人組們好像不喜歡Made in China的東西,不知道我們家產的東西是出自於哪。女人的話題從帽子談到了保溫鍋,我也不太清楚這二種產品他們是如何搞起關連的。
用XP英文版,發繁體中文mail,酷吧。想學的話回去我再教您。(ps 有女子組們有專用的簡體中文輸入法,但我真的不會用)
女子組的話題延燒了有十幾分鐘,就以那個帽子為議題中心,往廚具等周邊商品漸漸擴散。終於我搞定了所有軟體通訊的事務,也將我置留於電腦的中打輸入法移除。臨走前Anna客氣的拿了她的名片給我,我也表示有空時歡迎他們到台灣的海生館來看看。(ps 若人家真的來買帽子,在此請求福利社支援)
第一項任務完成後,搭著當地最便宜2.1元/趟 的red bus趕到市中心,準備轉車至極地博物館去。上車後看看老婆發給我的通訊錄,撥個電話給秋謹吧,問一問巨蛋展的珊瑚準備情況,順便關心一下防颱工作是否有做準備,奇怪沒人接,算了。天氣很好,陽光普照綠草,慶幸沒有再遇到下雨。到了市中心候車時,拿起了相機隨手的照了幾張基督城的街景。接泊上至極地博物館的公車後,心裏的大石頭落下了,雖然已經快接近下午四時,但我知道當地的公司至少都會營業至五點鐘。
極地博物館是我參觀過的第三個外國博物館,前二個分別為日本沖繩及對岸的海洋館(人事室規定依照兩岸關係條例,海峽另一邊稱為對岸)。館區不太大,室內部份還沒有半個台灣水域館大,倒是收費很專業,48塊紐幣。心想往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來,皮夾子打開抽出了錢,心在淌血。
個人觀感,對於此次博物館的行程,比起坐上韓國周先生40元,算是相當划算了。不過博物館裏頭有些什麼東西呢? 你不妨親自來一趟,或者等我回去再看看照片。
二件事都辦完了,回到了港口發現,雪龍船開到加油碼頭了,直昇飛機也飛過來固定好了,想必今日午夜船是會開走的。
因接油管的關係,報告打完時,居然聽到有消夜可吃。從三層住一層樓走,感覺氣溫超冷。低溫超出我的預期,風又一直灌進船艙,想必再幾個小時船一出碼頭,大浪對我們是不會留情的。

10/29_準備上船

旅館的morning call設定在7:30。下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Notebook,確定雪龍船的位置。奇怪,船仍然在定點,是定位系統關閉,還是船仍舊定錨的疑惑困擾著我。

梳洗後出了房門,雨還是不停的下,早上外頭的氣溫似乎比昨夜還冷,大雨夾帶著低溫,趕緊回房多添了一件外套。不經意的拿起出了外套口袋裡的手機,手機裏的螢幕顯示的室內的溫度為攝氐17度。昨夜強風大雨是雪龍船無法進港的原因吧?心裏瞎猜著。

享受了一個人獨自在大洋洲餐桌前的第一頓早餐後,雨似乎小了一點。基督城City Center的街景井然有序,景色相當優美,但那麼異常低的氣溫及毛毛細雨,相信誰也無法用心去欣賞它。

Check out後服務人員向我索取一筆錢,是昨天夜裏上網的費用。(16元紐幣) 服務人員對我說,爽快的拿出20元的鈔票給他,附完錢後才驚覺,不過是上個網看了雪龍船的位置,加上回覆了幾封mail,這居然要價300多塊台幣。

約了昨日送我過來的計程車於前往lyttelton港口繼續候船。韓國先生非常客氣的向我問好,我問他常不常回韓國,他回答賺的錢不太夠,小孩在這讀書的費用相當高,沒有多出的錢供家人一起回國。是呀,在台灣開計程車為業,以全球現今的景氣,應該也賺不了多少錢吧?不要說出國了,就算連一年一次的國旅費用也付不出來吧,更何況國外呢。周先生開的車在雨中非常沉穩,但上車後才發現汽車裏的暖氣開的有點暖,但實際上是我穿的太多了,外套內還有件背心,頭上也頂了個毛線帽,還沒到南極的我已經包的像肉包了。但事實上外頭真的是冷到不行,周先生指了山頭的白雪告訴了我,昨夜裡山上下了場大雪。(之後我才聽人家說這個季節,下了場這麼大的雪真的有些異常,難怪周先生要特別指出)。

不一會兒功夫便再次的回到了lyttelton的船代公司,拎了行李便想下車,周先生連忙的叫了住我,臉上表情仍舊很客氣的對我說,Mr. Kuo Forty Five dollars.
我心裡連忙的換算了一下,不到20分鐘的車程,代價居然要1千多塊台幣。在紐西蘭一個月到底要賺多少錢,才足夠平衡開銷,這個經濟上的概念性的問題再度在出現在心裡。

進公司後我便親切的向Miss Chen,以及船代公司的員工問好。啓動了向他們暫借的電腦,立即飛奔連上了極地辦的網站。但船還是維持在昨夜裏的位置,一動也沒動。公司裡頭的員工看了我,笑笑地說你的母船還在外頭呢。

Lyttelton是一個以船運為主的商業港,主要為運補貨品至南極大陸,雖然港口不大,但港區內有運輸用鐵路可供貨物接駁用,岸上也有天然氣儲槽碼頭,成堆的木料堆砌在岸邊,不知道曾有過多少貨物離開此地,也無法推估它們即將前往的是南極陸塊的那一角。但可以確定的是,來自北半球的我,二天內便將啓航,離開此地,或許,那些貨物,木料及天然氣會將永佇或消失於南極,但是我相信我還是會再次回到我親人及朋友的身旁。

午餐過後船代公司人員告訴了我說船已起錨,我看了看電腦,果真沒錯,船跡位置已經移了一點距離。雖然雨暫時停歇了,我還是借了把傘跑去碼頭拍照,順便做例行性的迎船。雪龍號在二台迎水船的帶領下緩緩的進入了港區。

下午不知道為什麼天氣突然變好,出了個大太陽,我也順利得將我部份的行李拿進了船艙。

在某不知名隊員的帶領下,找到了房間,但我那些貨物及個人物品,居然都太大件,找不著空間可存放,沒辦法了,只好拆了紙箱找空間硬塞。雪龍船此次前往南極是一船三站的首次創舉。由於人多,貨多,空間上相對的狹小,但就運輸成本而論,三個極地研究若可完成由一船進行同時間的運補作業,相信會節省許多的時間及金錢。

雪龍船停在台灣高雄港時,有二次在船上的用餐經驗,但此次是以南極考察隊員的身份前來用膳。若時光倒流,回到今年四月雪龍號來訪高雄時的我,用腳趾頭想去推斷,也無法得知會有今日如此真實的景像。

進入餐廰時,一眼便瞥見了當時在同樣位置所存放的南極冰釀啤酒。記得上回船員告訴我,在雪龍船上你愛喝多少有多少,如今得到了當下50%的合理性懷疑的正面性肯定答案。或許,你已遺忘了這種以南極水去精釀啤酒的滋味,或者,你根本未曾嘗過,也無法購得,但那種毫無苦澀的口感,真的有別於其他種啤酒,開瓶後,陣陣香味隨同二氧化碳一起散開來。撲鼻而來的是全球最冷,也最古老的南極冰水,與烈日下麥田工人所採的成熟的大麥,由二種極端物質相互結合所共同幻化出的清香。她,也許是我這一趟旅程中,可暫時放鬆我思念親人離愁的慰藉。或許正因為出自於南極冰所精萃的她,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,難怪,好多人都要我回程台灣時,在包包裏偷藏一點,幫他們偷渡一些過去。

10/28 紐西蘭

在空中渡過了黑夜, 時差4個小時,機上本可暫做休息,
不料,後座小孩的哭聲,吵的難以入眠。

座位前的螢幕中可觀看飛機的即時位置,原本只是聽聞過地名,
一一踏實的在飛機下經過。

當地時間下午二點多下了飛機,繼續扛起隨身背包,至取貨迴轉廳等候行李,機場安檢人員帶著偵防犬,進行例行性的安全性檢查,可能是看到我的行李中有漁具用品,還特別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我最大件的行李箱。

步出機場後,帶著估計超過35公斤的沉重行裏,快速地趕到公車站,雖然有著5小時的時差,加上昨夜裏不能安眠,不斷的打著哈欠,但看到一大片的藍天,心情也跟著開朗了起來。

上公車後不久,車子經過當地非常著名的極地博物館,這是我預計要參觀的景點之一,當天雖然不是假日,但博物館外還是有不少的人潮,擱置行李後會再回來的,心裏想著。

車子行駛在如公園般,整齊劃一的市郊外圍,這就是印象裏紐西蘭國度裏會出現的美麗畫面,只是沿路上等候的捲毛綿羊一直沒出現。時間應該是當地的放學時間,有不少的小學上了公車又下車,也看見了當地有許多學生,直接以滑板車當成交通工具。這是在台灣不可能出現的事,相信我們沒有任何的家長,會讓自己的孩子用滑板車當成往返學校的交通工具。

到了市中心看到了熟悉的速食餐飲店,因為時間要趕在當地的下班時間,去到港口看看那裏的船代公司,是否可以供我暫時寄放行李,所以時間一刻也不能浪費,更不用說買東西吃了。很幸運的接上了往Lyttelton的公車,並且在4點半左右到達。之前在google地圖上所做的功課,知道船代公司是位於港口的Oxford st.,但是地圖是平面的,Oxford這條街道難以想像,其實是從半山腰以落差極大的坡度斜向伸展至海港。25號,沒錯那家公司位於半山腰的下邊,不是太難找,我在遇見了Anna Chen後,她向我表示船班delay了,而我並不太驚訝的表情令她感到意外,因為她不知道我能從網路上隨時得知道雪龍船的位置。

Anna的公司安排我住進鎮裏頭的一個小旅館裏,來接我的是一位亞洲人,我以為他是中國人,開口問了他,沒料到他是韓國人,笑容可掬的態度,加上車內的暖氣很令人窩心。旅館不算大,內部似乎沒有暖氣設備,隨著天色變晚,天氣也涼了起來,外頭下著小雨,日夜溫差不可思議的大,待雨勢稍停,飛快的跑去買點東西吃,回來連上網路看看船隻的動向,順道收發個mail。洗完澡後立即跑向床,蓋上溫暖的羊毛被好好的睡個好覺。

10/27_啟程

10/27下午三點離開了台灣,飛行了一個多小時後便抵達香港。
等待轉機的時間裏,打開了notebook,嗯,還不錯,和台灣機場相似,都有免費的無線網路可以用。
使用網路的簡訊功能給台灣的家人, 留下了離開亞洲前的幾句簡單問候。

晚間七點的飛機轉往澳洲的雪梨(Sydney), 預計9個小時會飛抵。
一個多月前同樣是從香港轉機前往北京,參加此次前進南極考察的行前會議,現在卻是在此候機,緩緩地往南極前進。

沒錯,這是一架即將飛離亞洲國家的班機,雖然登機口前的電子看板寫著前往(Sydney), 但是眼裏還是在打量著等會和我一同登機的人。

由候機室的不同人種可比較出,金髮的外國人佔了多數,還有不少操著流利英語的黃種人,以及少部份身著一身素白的中東回教人士,及奇裝異服的印度人。不知其中是否有著和我相似,即將以船為家的異國人士嗎?

香港晚間六點的候機室前,投射飛機跑道的電桿燈幾乎全部亮起,巨大的玻璃窗似乎像是,得暫時離開海生館三個月所落下的布幕。在玻璃幕外緩慢移動的飛機,像極了是在向我告別的觀眾。
七點不到,夜全黑了。在夾帶著些許前進南極前的興奮,以及,得暫時先行離開家人的一股低壓情緒下,恍神地將機票遞給了空服人員,告別了首次離開的亞洲。